留影

“纱织姐姐……”贵鬼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小脸绷得僵僵的，表情里带着三分期待，倒有七分的担忧。

 “怎么了？有什么事？”纱织疑惑地看着他。

这样子，似乎是要求恳些什么，却又生怕自己不答应？纱织忖度着，不由得微皱起眉，和同样意识到不对看过来的瞬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贵鬼个性活泼，有时候确实调皮，也会撒娇耍赖。可他并不会真正强人所难，象这样郑重其事又犹豫不决，似是笃定了对方不肯却偏要开口，还真是头一遭。

事实证明，两位细心人的担心并非过度敏感。

“……前天，您送给紫龙的礼物，还有多余的吗？”

这下，连紫龙也转过头，将略显担忧的目光投了过来。

纱织无声地叹了口气：“没有了。”她下意识地想说抱歉，却又猛地收住口，想了想，她勉强一笑，“我这里倒还有一张画像，是你师公史昂的。”

听到没有二字，贵鬼目光便灰暗了下来，待纱织说完，他却眨眨眼睛，努力咧开嘴笑笑，干脆有力地答了一声：“我想要！”

说了声“稍等我一下”，纱织向楼上走去。

“童虎老师的画像？”冰河扭头向紫龙问道。

这问题略有些没头没脑，紫龙却听懂了，嗯了一声：“前天晚上纱织小姐给我的。她翻捡圣域的旧物，发现上一代黄金圣斗士里，不知是哪位喜欢画画，给几个同伴都画过肖像，老师就是其中之一。”他拍拍贵鬼，“史昂大人也是这样。”

贵鬼吸了口气：“真好，我还没有见过师公呢。”

“两百多年的画像，可真够古老的。”懒洋洋的声音从另一侧的沙发上响起来。

“古老的东西也有其存在的价值。”紫龙说，他的态度仍然温和，话语却隐隐有些硬梆。

“我倒更喜欢时新的玩意。毕竟比起弄不到手的老古董，新东西要好找的多。”

金光灿烂的三角突然在半空打开，还不等几名少年做出任何反应，便再次闭合了。只是那只一度探入扭曲空间的手上，多了一个大大的文件盒。

写着一个黑大S的硬纸盒子保存的很好，可显见并不太适合被称为“新玩意”，不但边角处已有了些许磨磋，素色的纸面也早就黯淡了颜色——至少以圣斗士的眼力，看出这点再轻易不过。

然而这会可没人顾的上在意这个，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打开的盒子里，五颜六色的照片。

“这是！”冰河突然伸出手，抢在盒子的主人之前把手伸进了照片堆，他忙慌胡乱地扒开了最上面的几张，将原被遮盖住一半的一张照片拎了出来。

“卡妙老师？”冰河捏着手中的照片，难以置信地张大眼。他的老师并不喜欢照像，所以在那个曾经共同生活了六年的小木屋中，他连一张可供追忆的像片都没有。冰河为此曾经颇感遗憾，却万万没想到，如今竟会意外地从加隆手里弄到，虽然只是一只标准证件照，也足够叫他惊喜的了。

“嗯。在莫斯科地铁系统那边弄到的。”加隆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照片堆里翻检，片刻之后抽出一张，递到直勾勾地盯着盒子，连大气也不敢喘的贵鬼面前，“给。”

和卡妙的证件照不同，穆的照片随意地就象是最寻常的生活照。照片里，穆一身便服，正微侧着身子，去查看一位牧民的牦牛。他右手摸着牛的头顶，仿佛在和牧民说着些什么。

“这是……”最初的呆然过后，贵鬼猛地抬起头，“这是那次……那个人是你？”

“那人？哦，当然不是。不然不就被认出来了？”加隆说，“搜集情报这种事，我通常找人代劳。”

客厅中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这并不是少年们对加隆的话有什么意见，只是这些年来，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个男人做为前辈身穿黄金圣衣的形象，几乎已经忘了，他也曾是一手操弄风云的海将军之首。

还很认真地收集了圣域的情报。

“可是，不对呀。你的手下怎么可能瞒的过先生？”贵鬼猛地抬起头来，瞪大眼睛看着加隆。

被贵鬼一提醒，几个少年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果是加隆亲身出马，倒也另当别论，可加隆的手下，有几个有这般本事，能瞒的过穆的感知？莫非，是其他海将军中的一位？

“因为那就是个普通人。”加隆说，“我手下有家摄影杂志社。”

所以就算穆察觉了，那也只是个来采风的摄影师，反而不会引起任何怀疑吗？一时间，几个少年不知是该佩服加隆手腕高明，还是该感叹他心机狡诈。

加隆对少年们的心思似乎恍若未觉，海蓝色的视线忽地转到了瞬的身上：“不过，亚路比尼奥的照片我没有。仙女岛那地方与世隔绝，我的人没办法混上去。”

瞬笑着从衣兜里掏出了钱包，从夹层中掏出一张做了护贝的照片：“没关系，前些天纱织小姐也给了我一张老师的证件照。”

纱织给的？这一下，几个少年可都惊讶起来。这两个人可是素未谋面，纱织这是到哪去弄到了亚路比尼奥的照片——若说是普通照片也还罢了，说不定是他的哪个亲朋胡旧的留存，可证件照？人都死了，谁会留着它？

“是我从圣域的人事档案里翻出来的。”纱织从楼梯旁走过来，看了看从刚才就若有所思的加隆，心中无声一叹，“不知为什么，撒加把所有在他当上教皇之后成为圣斗士的人都建立了很完整的档案，而且每个人都配有照片。”

“有必要这么严格？”星矢顿时瞪圆了眼睛，其他的也就罢了，圣斗士的档案要照片做什么，“认人不是靠小宇宙就好？”

“这是最基本的管理。”加隆略皱了眉，显然对星矢的大大咧咧不以为然，“别说自己人，就连敌人的资料也是如此——不然我哪来的照片给你们。”

这样一致的思路……该说果然是兄弟吗？一时间，几个少年心中不约而同浮上了同样的念头，却谁也没有开口。

倒是加隆又张了了嘴：“给你。”他拎出一张照片扔到紫龙面前，照片上，赫然是端坐在庐山瀑布前的老年童虎。

“这是在远处拍的？”看了一眼照片，纱织问道。

“嗯，特意带了专门的长焦镜头去拍的风景。”

“咦？”眼看加隆将将翻完了所有的照片，星矢突然叫了起来，“这里好象没有艾欧里亚！”

“是啊。”加隆答的理所当然，“他可是一直在圣域！我的人连仙女岛都上不去，还能混的进圣域？”

“可是，罗德里奥村呢？”

“那里属于圣域周边，又不是旅游景点，这要是都能让我随便找个人就拍到照片，也未免太废物了。”

“这样啊。”

“这样啊……”

意外地，纱织突然与星矢同时说了一句。所不同的是，纱织的声音更象是一声叹息，却又戛然而止。

瞬攸地抬起头，目光在纱织和加隆身上依次扫过，却一声不出，重新低下了头去，盯着桌上成堆的照片沉默不语。

紫龙与冰河对视一眼，也跟着沉默了。

星矢与贵鬼同样对视了一眼，却是相顾茫然。

这时纱织却忽地一笑：“所以……”

“所以你们想得太多了，我和你们可不一样。”不等纱织扯起话头，加隆已经抢先开了口，他一把胡撸起桌上的照片，哗拉啦地扔进了盒子里，又叭地一声扣上了盒盖。然后重新打开了黄金三角，随手把盒子扔了进去，“这张脸我天天在镜子里看，早就看腻了。”